你敢不“哭穷”吗？

天堂泪

只要撒个谎，就可以得到1000元钱，这种事儿你会干吗？或许你会摇头，但是如果你不撒谎，别人反而会怪你，你该怎么办？不拿白不拿
                                                               你敢不“哭穷”吗？
文 / 黄    斌
受到澳门为市民发红包的做法的启发，前不久，东莞市政府决定对低保户、低保边缘户等八个群体一次性发放1000元“红包”。这下子可热闹了，一向以富裕著称的东莞本地居民，居然兴起“哭穷”风，甚至出现一个社区有八成居民自称是“边缘户”的奇观。有居民坦率地说：“每人1000元啊，一个家庭没准能拿到三四千元！我们都在私下约好，只要不是公务员、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或者老板，都去申报边缘户。”
于是，一些“补丁政策”纷纷出笼，比如“家里有空调、钢琴等贵重物品的不纳入补助范围”；“申报者要填写承诺书，对于个人收入、家庭平均收入的填写绝对真实”。然而，即便如此，“边缘户”的数量之多仍超出想象。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居民中传闻某位老人因为遵守诚实的准则，不申报边缘户，结果这位老实人被别人欺负！显然，他不申请，那么与他生活状况相似的人如果申请了，其申请资格就很值得怀疑。因此，这位老实人反而被他所在的群体反感。
清教徒的双重标准
或许你会说，出现上面的事情，是因为这些人整体素质不高，如果是一群道德敏感度高的人，可能就不会这样了。但是，道德有时也会显示出相当大的弹性。
在西方历史上，相比其他的宗教信徒，清教徒往往以更严格的道德戒律约束自己，很多人认为，英国历史上市场经­济的崛起就是得益于这种自制力。但是，当清教徒中的某些人乘上“五月花号”去北美洲谋生，在踏上新大陆之后，他们对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做了些什么呢？他们最先是从印第安人手中白白拿得土地，因为“反正那是无主土地”，后来他们中的少数有良心的人士对此行为提出抗议，于是，这伙白人通过垄断的方式，迫使印第安人只能先把土地统一卖给当局，然后白人以贱得惊人的价格买下。
这种成交方式当然背离了市场的公平竞争­则，但是，清教的教义没变，《圣经》更没变，那么，是什么让清教徒变脸了呢？交易的性质。这次买地的交易结束之后，他们与印第安人不大可能有互相制约、互利互惠的后继合作；而且那时的传媒业也不像现在这么发达（事实上，即使是现在，主流媒体也是站在更强的一方，对他们不会造成很大压力），因此他们也不用担心舆论的压力。这样，大多数人在这种“一次性的交易”中，会选择令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道德的弹性
由于道德本身的弹性很大，因此它发挥的作用也是依具体情况而改变。比如上文提到的那个社区里，大家都积极捐款，那么即使你是一个不那么热衷于公益事业的人，可能也会奉献自己的一份善款。但是，在同一个社区，如果大部分居民，甚至包括一些比较富裕的人都申请“边缘户补贴”，那么，即使你的收入高于受补助人群的标准，你能爽快地放弃申请？
同样的一个你，前几天还是一个“积极奉献爱心的人”，而现在却是“为了得到一份发给低保户的红包而撒谎的人”，够匪夷所思吧？但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因此，道德确实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一方面，道德和感情的关系很密切。当你看到电视中灾区人民水深火热的生存状况，你会感到心疼，感到难受，于是捐出一些钱，心里会好受些；而政府宣布“给边缘户发红包”，你或许会认为，自己的收入虽然比低保户略高，但是自己的支出也很大呀，而且物价上涨得也厉害，再说隔壁张三比我还富，也申请了呢！最重要的是，这种行为并没有对他人造成伤害，因为虽然你撒谎了，但是没有一个具体的欺骗对象，不具有感情上的伤害，因此良心上的愧疚感不会太大。因此，“捐款”和“骗­红包”两件事，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并不奇怪。
另一方面，道德具有社会性。它是在人群中间产生的一种共识，依据的是一个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的标准，是人们在长期的合作交易过程中自发生成的习俗或行为规范。英语中用“conscience”来表示良知，其实已点明了它的普世共有性，前缀“con”即为共有之意，共有的知识即为良知。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会有自明的道德或良知，用哈耶克的话说这是人与人在长期博弈交往过程中凝聚沉淀下来的文化财富。这些道德和良知犹如小小的蜡烛，良好的制度和规则可以呵护它；而不好的制度则如同一阵风，吹熄微弱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