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星光】永昼日光

汰子棠AN栒

【指尖星光】永昼日光   


　　——从你的永日蜕变为我的漫长日光。

　　01 木桌
　　　　　　　　　　　　　　　　　
　　放课后的教室变的异常空旷。
　　就连篮球场的男生们都擦干了额头湿腻的汗滴，往肩头抡起各自纯白粗糙的毛巾，消失在回去时夜色沉重的路里。风撞开玻璃窗的钢门，象是谁在牵扯着，一下一下反复上演与到处是小细纹的砖墙吸引又分离。遗漏出的闷闷砸音，放大了这里狭小空间的静谧。
　　　　　　　　　　　　　　　　　
　　剩下起伏的胸口堆积成的呼吸声。一点点都是疼痛。
　　坐在你白日里不离的座位，知道你此时不可能在，我才有勇气肆无忌惮的幼稚。
　　那么多张椅子，那么多个木桌，在没人知道的时候，你可以容忍我霸占你的小地方稍微自私些吗？即使你对这一无所知。
　　把脸侧过贴到桌面，冰冷的触感快速传递的象滴入开水里的墨汁，在四肢百骸化淡散开。
　　猛然惊的紧合双眼。骤然降临的黑暗包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那地方到处身影都是你。
　　　　　　　　　　　　　　　　　
　　你懒散趴着，用自动铅笔气愤的糟蹋习题本上困扰你的数学题。见你皱了眉，我抑制不住想伸手为你扶平。
　　你粗脑筋总是掉东西，分明几分钟之前碰落了好看的深蓝笔袋，结果地上还是会出现本来握在你掌中的橡皮。
　　你永不曾了解，历史课上我颦颦望你，你却在痴情凝视你宝贝的她，我那无法言语的枯涩失掉水分的苦笑。比任何时候灼热嘶哑的喉咙还要堵塞不堪。
　　你永不曾了解，你为博她一笑而嘲弄我失败修剪的发，我身体里某个位置剧烈的收缩，密密麻麻揉进大片碎玻璃。
　　呼吸相同的空气，重叠的时空错别的年轮，本该获得满足的情绪却如嘎然截断的粉笔，直直朝地心堕沉。
　　　　　　　　　　　　　　　　　
　　呐，你有没有，哪怕十分之一秒的光阴，是用来想念我的呢？
　　呐，你想我的时候，嘴角弧度是上扬的么？
　　呐，你可以原谅我，对你执拗到傻瓜似的爱恋吗？
　　　　　　　　　　　　　　　　　
　　——呐，可不可以，在下一次偷看你时，你也正好在看着我呢？
　　　　　　　　　　　　　　　　　
　　02 灯光
　　　　　　　　　　　　　　　　　
　　有时候真的很想发脾气。以后无论如何买房前先测试它的电量供应是否达标，就算达标了，还得知道线路疏通好不好。现在这样，一星期停3个晚上的电，这不是逼人发狂么。
　　于是在漆黑深邃的几小时，大多时候眼睛还是无法适应。
　　感觉眼前似乎并非无光，却是你看不到罢了。
　　就象鱼儿在碧波中安生，可它见不到水。候鸟旋飞窜流云层，可它见不到云。
　　也如我们吸吐着或者甘甜或者咸苦的空气，不也是终日不可现。
　　这样，被人遗弃的苍白感觉。
　　然后在屋子里摸索着走路磕碰到拐角，你的脸一瞬间浮现。
　　　　　　　　　　　　　　　　　
　　你就在我面前，却让我在你背影里尝到海角天边。
　　漫长温柔的无限循环的脸。
　　　　　　　　　　　　　　　　　
　　03 骤雨
　　　　　　　　　　　　　　　　　
　　突然就那么下起了大雨，暴戾的狂风撩的雨运行轨迹倾了斜。世界变的白蒙蒙抽丝另类。敲击的声象是谁装沙半瓶在不住摇晃。那样细微的，飞扬起轻灵的薄泥，涟漪线线成圈，浮动着极小的波纹层。
　　　　　　　　　　　　　　　　　
　　它们会穿透厚厚的地壳，到地球的另一边，将我的眼泪带给你吗？
　　　　　　　　　　　　　　　　　
　　04 眼泪
　　　　　　　　　　　　　　　　　
　　它们说，眼泪是水流不溶风吹不散的东西。
　　每一次哭泣，悲伤中浇灌出反复念叨你。
　　迸流出的粘稠温热的液体，总想不是落在肮脏尘土的地面。
　　如若能够，它是否能安葬在你手心。
　　　　　　　　　　　　　　　　　
　　这样的话，在你心里会住进一只顽皮的小兽，依靠贪婪收集有光你的气息来缓慢养大。
　　　　　　　　　　　　　　　　　
　　05 爱丽丝
　　　　　　　　　　　　　　　　　
　　早不是捧着童话故事集粉嫩的能掐出水来的人儿。
　　油腻的皮肤会酝酿出花季少女都敌对的粉刺，叫嚷着完蛋拉完蛋拉却还是很英勇的吃KFC.每天清晨嘴巴叼着昨天准备好的面包，甩起书包拖沓帆布鞋光速奔楼而下。
　　楼道间寂静回响，耳边狭小窗台上的初亮的小块蓝天。
　　卖豆浆的小铺子依旧人烟稀少，老板娘掀开锅盖，煎熬着盼到自由的豆浆精灵们拥挤交错逃升。
　　　　　　　　　　　　　　　　　
　　如此平凡不着眼的我，却甘心为你盾入童话的监牢。
　　　　　　　　　　　　　　　　　
　　我可以抛弃包装精美的糖果，换作一次置身于大朵蘑菇枕头舒适般的草地。我可以不再穿时下最流行的可爱蓬蓬装，用以寻找无风温柔的森林里哪个伟岸的大树有你擦肩而过，开出的妖艳殷红的纸花。我可以失去解读密码的双眼，只为拾到你命定会遗留下的精致典雅的怀表。
遇见你，象单独通路的梦幻遗迹，潮湿的手指若隐若现艰难开启。长久的，长久的，似是忘却世纪。
　　你是我的兔先生，燕尾服，魔术镜，黑高帽。
　　我做你的爱丽丝，蝴蝶结，长统靴，乡村裙。
　　　　　　　　　　　　　　　　　
　　你在前路为我指引曙光，我为这短暂旅程沿路撒下内里满满的发了酸的甜蜜。
　　想着你俏皮抖动的胡须，嘣跳规律的节奏，我怎么就感觉，脖颈锁骨竟腾飞出了纯白的翅膀呢。
　　　　　　　　　　　　　　　　　
　　可曲终人散，我才明了。
　　纵使我成为了爱丽丝，你也化身兔先生，可兔先生，只衷心一于它骄傲美丽的皇后，那么万万千千年。
　　　　　　　　　　　　　　　　　
　　06 思念
　　　　　　　　　　　　　　　　　
　　我讨厌对你无穷无尽的思念，那么绵长，那么遥远。
　　在睡觉前第一次想起你，就注定往后是埂断不去痛苦的寂寞。
　　寂寞时想你，想你更加寂寞。
　　　　　　　　　　　　　　　　　
　　因为那注定了我借空气捎去的私语，你绝不会有回应。
　　　　　　　　　　　　　
　　07 日光
　　　　　　　　　　　　　　　　　
　　总是自欺欺人不肯相信，怎么就这么大了呢。
　　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无聊的，那些躲藏在背后已然消逝的日子，那些化作扁长黑糊糊的字体烙印于糖果屋的日记本上的流水帐。那些总是很哀伤，却强颜欢笑拉扯着幸福的笑颜。
　　　　　　　　　　　　　　　　　
　　全部，都记不清了。
　　逐渐被当下偶尔慢拍子的阳光腐蚀，光线些温些热，象蚂蚁排队酥麻行过你的脸，还能闻到睫毛散发的五彩光斑焦灼的剪切糊味。然后一直捏在手心的记忆，化成秋天渡边的橘粉色落叶，呼啦拉在眼前成群结队的消散在日光里，渐渐浅出，而后透明，最终一缕成催烟。
　　许多许多人，许多许多不一般的时刻，许多许多班驳书影，许多许多被捆绑的心情。
　　　　　　　　　　　　　　　　　
　　曾经动画片里经常上演的伙伴之间互相救助的故事。仅仅只是因为听见配角们对主角超越生死的信任，然后在他们屏幕里温暖的放出无形的触手，将温度一丝丝蔓延到皮肤，最终汇集到眼眶，再簌簌抱作一团拥顶出来。
　　我就那么蹲下来哭了。
　　　　　　　　　　　　　　　　　
　　日记本缓慢的学会湿润。
　　某些时间里的“新的学期喊万岁”。
　　某些时间里的“做只鸟，我要飞翔，飞到幸福的彼岸”。
　　某些时间里的“Heaven Kiss”。
　　以及首页用荧光笔大力涂鸦的歪曲大字：
　　　　　　　　　　　　　　　　　
　　我的孤寂能给谁。
　　　　　　　　　　　　　　　　　
　　其实一切都很简单，就象圣诞夜女孩们都明白静流的云层上没有住着大胡子红旗袍老头，还是羞涩腼腆双手合十在心中画个心愿。希望个子长高皮肤变白成绩好好，希望他明天能邀请我共度晚餐，然后我会穿上最爱的那件娃娃裙。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全部都，记不清了。
　　只依稀有个印象，象是泡在水中晃荡来回。夏末急噪的蝉鸣背景下，男生提着新学期飘荡墨油香的书本，在回座位途径身旁时，偏过头笑露出的健康白牙。
　　　　　　　　　　　　　　　　　
　　“嘿嘿，你好呀。”他说。
　　你好呀。
　　　　　　　　　　　　　　　　　
　　恩，那么就忘记吧，既然变的想忘记。
　　　　　　　　　　　　　　　　　
　　08 空白
　　　　　　　　　　　　　　　　　
　　然后我会极至轻柔地呐喊着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象颠簸的沸水浇溢出熄灭了燃火，象天地化为虚无茫然谁也不再见。
　　　　　　　　　　　　　　　　　
　　我呼唤你，算作盛大冷漠扑倒的祭奠。